內蒙古額濟納:黑河調水18年 碧波蕩漾居延海

金秋十月,內蒙古自治區阿拉善盟額濟納旗千姿百態的金色胡楊林展現出了一年中最美的樣子。就在不久前,位於額濟納旗居延遺址黑城附近、600多年未進水的黑河古河道成功實現輸水,昔日由枯死的胡楊形成的怪樹林,重新獲得了滋潤,不少樹干上抽出了新的枝葉,黑河調水實現了歷史性突破。

 

居延海濕地重新煥發生機。(額濟納旗水務局提供)

黑河調水18年來,額濟納這片土地重新煥發了勃勃生機。記者驅車來到位於額濟納的東居延海湖畔,極目遠望,水面如鏡、碧波蕩漾,隻見成群的水鳥不時掠過湖面,發出陣陣啼鳴,岸邊足有兩人多高的蘆葦隨風搖曳,呈現出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

可是就在18年前,這裡卻是寸草不生、一片荒蕪的戈壁荒灘,干枯的蘆葦根系裸露在戈壁上,死寂一般、毫無生氣,這顆曾經的“大漠明珠”成為了我國西部繼羅布泊之后的第二大干涸湖。

“那時候黑河水斷流了十年,東居延海就慢慢干涸了,人和駱駝甚至都可以在中間來回穿行,大地上到處都是裂開的縫隙,有時候還能看到不少魚和動物的骨頭。”今年49歲、世代居住在居延海湖畔的蘇泊淖爾蘇木策克嘎查牧民謝寶柱回憶道。

那麼,是什麼讓曾經干涸的居延海在今天重新煥發了勃勃生機?這一切都要從18年前開始實施的黑河水量統一調度說起。

 

重生的居延海。(額濟納旗水務局提供)

“大漠明珠”成戈壁 ,黑河調水帶來綠色希望

“歷史上的黑河額濟納段水資源十分豐富,水草豐美、森林茂密,在建國初期,基本上是常年流水,年入旗水量在10億立方米左右。”額濟納旗水務局副局長石玉軍介紹。

黑河,作為我國第二大內陸河,發源於祁連山中段,全長900多公裡,流經青海、甘肅、內蒙古三省區,最終匯入巴丹吉林沙漠西北緣的兩片戈壁窪地,形成東、西兩大湖泊,西湖又稱嘎順淖爾,蒙古語意為 “苦海”,即西居延海,東湖又稱蘇泊淖爾,蒙古語意為“母鹿湖”,即東居延海,兩湖總稱居延海。

“從上世紀六七十年起,黑河中游地區大規模的農業開發,過量攔蓄引用黑河水,用水量不斷增加,致使黑河下游到額濟納的水量逐年減少,最后出現了多年的斷流。”額濟納旗水務局水利工程管理站站長高金玉告訴記者。

失去了黑河水的滋養,額濟納地區的河湖枯竭、林木死亡、草場退化,1961年,西居延海干涸、1992年,東居延海干涸,這裡也成為了我國西北、華北等地區的沙塵策源地。

“那時候由於沒有水,到處都是風沙,草長不起來,羊就吃不上草,牲畜不上膘,肉和絨毛就產不出來,收入上不來,日子就越過越苦,最后大部分牧民都搬走了。”謝寶柱說起過去,語氣中盡是無奈。

而對於今年61歲、在額濟納旗賽漢陶來蘇木干了21年蘇木達(鎮長)的達布西拉圖老人來說,黑河河水斷流更是直接關系到當地人的生存。“1990年到2000年,黑河斷流了十年,那時候牧民們喝水都成了問題,大家隻能超量開採地下水,結果導致水位下降,許多井都干了,離河道10公裡、20公裡以及更遠的地方,人們根本就沒法生存。”老人搖搖頭。

為了生存,達布西拉圖老人帶領著牧民們挖水井、疏通河道、尋找水源。“過去由於缺乏先進的機械設備,大家隻能挑著擔子打壩、挖淺井,即使找到水,水質也很差,泛著黃顏色,鹼很大,又苦又咸,也隻能硬著頭皮喝。”老人說。由於多年來的找水經歷,老人成了當地有名的水源“活地圖”。

“小小居延海,牽動中南海”,黑河連年斷流,使得額濟納旗生態環境急劇惡化,人民生產生活面臨嚴峻挑戰,最終引起了黨中央、國務院的高度重視。在2000年6月19日,水利部黃河水利委員會成立了黑河流域管理局,正式啟動黑河干流水量調度、全流域水資源統一管理。2000年8月21日,黑河歷史上實現了第一次跨省區調水,從位於甘肅張掖的黑河中游調水,保証下游內蒙古額濟納旗的用水、地下水補充及生態恢復。

2002年7月,經過科學細致的規劃,甘肅、內蒙古兩省區關閉了黑河沿線60多個引水口,滾滾黑河水向東居延海奔騰而去,終於這片干涸了十年之久的“死海”逐漸又獲得了生機,當年水面即超過20平方公裡。

“2004年,黑河水量調度由應急轉為常規、由半年轉為全年,2008年,由常規調度轉向生態水量調度並延續至今,即不允許農業灌溉,隻允許生態用水。”石玉軍表示,最終黑河調水為額濟納綠洲生態恢復和水資源的可持續利用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夏季居延海。(張愛民 攝)

集中調水、分區輪灌,生態環境開始好轉

水是額濟納生態保護與發展的基礎,為了使黑河有限的水資源發揮最大的生態效益,額濟納旗始終堅持合理用水、科學用水的原則,使珍貴的水資源得到充分的利用。

石玉軍站在一幅名為《黑河下游額濟納綠洲與生態保護工程平面布置示意圖》的地圖前,指著圖上不同顏色的區域說道,經過多年的調水實踐,額濟納旗將草場劃分為綠洲核心區、生態脆弱區和綠洲邊緣區,採取“集中調水、分區輪灌”等有效方法,在春季植被返青生長需水時期,利用融冰河道的冬季蓄積水量和三四月份一般調度期上游河道集中閉口下泄水量,集中調水灌溉綠洲核心區的林地和草場,並向東居延海輸水,確保沿河兩岸的綠洲核心區植被得到有效灌溉。

而在夏秋季節,額濟納旗則充分利用汛期洪水、六七月份關鍵調度期的集中調水和秋季八至十月份的三個月連調期下泄生態水量較多的有利時機,向生態脆弱區和幾十年未得到有效灌溉的綠洲邊緣區集中調水,努力擴大草場灌溉面積、延長河道浸潤時間、范圍,有效補充沿河區域地下水,盡力鞏固和恢復生態脆弱區和綠洲邊緣區的生態植被。

“特別是在2016年、2017年來水較多的年份,我們採取疏通河道、打壩、修渠、打圍堰等工程措施,對50年未進水的生態脆弱區實施了調水,使瀕臨消失的植被和草場得到了保護。”高金玉補充。

家住賽漢陶來蘇木孟格圖嘎查的牧民巴特爾一家,過去家裡9萬多畝的草場由於多年來沒有河水補給,變成了茫茫戈壁,近年來,經過“分區輪灌”等有效措施,草場植被又重新茂盛了起來。

“過去我家的草場是光禿禿的戈壁,兔子跑過去一眼就能看到,如今有了水,家裡種了7萬多畝的梭梭,現在梭梭樹長得都快一兩人高了,別說兔子了,就是駱駝走進去都快找不到了。”巴特爾憨厚地笑道。

站在黑河下游、管控著額濟納旗境內8條支流的昂茨河水閘邊,高金玉告訴記者:“在每年調水期開始前,旗裡都會嚴格要求全旗沿河各蘇木、鎮及時開啟各節制閘,關閉進水閘,不得引水灌溉農田或飼草料地。同時,積極組織動員廣大農牧民群眾,關閉各引水口門,放開引水埂壩,疏通河道,盡力鞏固和恢復生態脆弱區和綠洲邊緣區生態植被。”

據統計,黑河調水18年來,額濟納地下水位與調水前相比,上游回升0.5米,中游回升0.42米。草場植被蓋度較調水前提高了18.3%。黑河沿河兩岸近300萬畝一度瀕臨枯死的胡楊、檉柳得到了搶救性保護,以草地、胡楊林和灌木林為主的綠洲面積增加了100余平方公裡。額濟納綠洲生態環境持續惡化的趨勢得到遏止,地區生態環境開始好轉。

 

黑河調水多年后,居延海生態恢復情況良好。(李常輝 攝)

居延濕地成樂園,牧民吃上生態飯

黑河調水,使得居延海重獲新生,如今東居延海上蘆葦叢生、水鳥歡鳴,天空上展翅翱翔著大雁、黃鴨、紅嘴鷗等各種鳥類,時而引吭高歌、時而俯沖至水面覓食……

“十幾年前居延海剛有水的時候,許多植被仍處於死亡、半死亡狀態,蘆葦不僅少、長得也低,一株蘆葦上10個枝子也就2、3個冒葉子。”居延海濕地保護管理中心站長范建利回憶道,“現在水域面積越來越大,蘆葦、紅柳等植被恢復了10萬畝、長勢喜人,像蘆葦現在都有三四米高了。”

據介紹,自2000年實施黑河水量統一調度以來,調入額濟納旗境內水量共計109.32億立方米,東居延海累計調入水量9億立方米,連續14年不干涸,水域面積常年保持在40平方公裡以上,最大水深2.6米左右,平均水深1.6米左右﹔西居延海先后9次進水,西河下游的地下水位回升,潤澤周邊,沙塵天氣次數明顯減少﹔黑河下游額濟納綠洲區內的19條支流總長約1105公裡的河道得到了浸潤,河道斷流天數逐年減少,2017年353天來水,基本實現全年不斷流。

“近年來,隨著我們不斷加大居延海濕地恢復保護力度,濕地內重現魚、鳥、蛇、蜥、黃羊、狐狸等動物,每年來棲息的候鳥種群與數量也在逐年增加,這裡已成為眾多野生動物棲息的樂園。”額濟納旗林業局副局長雒金玉告訴記者。

2017年4月,范建利通過視頻監測發現,一對國家一級保護鳥類黑鸛在湖邊的一棵胡楊樹上抱起了窩。“當時別提多高興了,為了不打擾黑鸛正常繁育后代,我們利用黑鸛夫婦出去覓食的機會,在胡楊樹上架設了監控,從生蛋、抱窩、出殼到小鳥最后飛走,全程記錄了下來。”范建利邊說邊拿起手機,讓記者看黑鸛寶寶成長的每一張照片。“為了保証黑鸛能有足夠的食物,我們還會定期投放食物在周圍,孵出來的五隻小鳥最后有四隻長大飛走了。”

如今,居延海濕地的鳥類種類已由2010年的14種、種群幾千隻增加至目前的84種、鳥類數量近4萬隻,最大種群雁類已達3000多隻,其中有國家一級保護鳥類黑鸛、遺鷗等4種,國家二級保護鳥類白鷺、天鵝、紅嘴鷗等12種珍稀鳥類。

黑河水來了,居延海回來了,生態好了,背井離鄉的牧民們也都回來了。謝寶柱一家也吃上了生態旅游飯,“過去生態環境不好的時候,一年也看不到幾個游客,如今生態好了,風景美了,游客也越來越多,我們家開起了蒙古包做牧家樂,一年下來旅游增收6萬多。”謝寶柱掩不住的喜悅。

雒金玉表示,額濟納旗在全力推進生態文明建設的同時,立足本地實際,把發展生態經濟作為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的基本途徑,出台了《黑河額濟納流域水量調度方案》以及一系列退耕還林、退牧還草文件,把生態脆弱區的人口遷移至生活條件較好的城鎮,讓農牧民從事旅游業,帶動三產發展,調結構轉方式,穩步發展高端畜牧業,不斷增強特色沙產業,打造精品林果業,大力發展高效節水產業。

“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黑河調水連續18年成功,不僅從根本上扭轉了額濟納滑向“生態不可恢復地區”的惡劣趨勢,極大改善了額濟納地區的生產生活條件,而且為地方繁榮發展奠定了堅實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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