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格昂贵动辄数千
且只能在院外购药
院方：
已成立工作小组调查
当事医生被暂停出诊
4月22日，实名认证为执业医师的微博大V@成都下水道在微博上点名广州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肿瘤科医生张少聪，称后者“是在犯罪”。
他质疑的焦点在于其为患者开具的治疗不孕不育的祖传秘方“水蜜丸”，不仅价格昂贵，动辄数千，且只能在院外指定的“百杏医生”购药。但不少患者在服用了“水蜜丸”后，并没能有孕，有的情况还越来越严重，引发患者维权退款。
昨日，成都商报-红星新闻记者多次尝试拨打张少聪个人电话，但一直无人接听，记者发送短信表明采访来意，截至记者发稿时，也未收到回复。随后记者电话联系广州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相关部门，工作人员回复，医院已得知此事，高度重视，已成立专门的工作小组对该事件进行调查。调查期间，已经暂停了张少聪的门诊出诊。具体调查结果，医院会由新闻发言人适时发布。
■ 大V质疑
“水蜜丸”是治男女不孕不育的灵丹妙药？
4月22日，微博大V@成都下水道发布微博，称广州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肿瘤科医生张少聪在“犯罪”，其所开具的“水蜜丸”，“用各种平日避之不及的虫类搅和在一起，就成为了治疗男女不孕不育的灵丹妙药？”“作为中医肿瘤科医生，你是怎么摇身一变，成为治疗不孕不育的著名专家的？”
在@成都下水道贴出的举报患者购药记录截图可以看到，购买“水蜜丸”、敷粉和汤药费用均是由“百杏医生”收取，价格从数千元到过万不等。张少聪的工作牌身份显示为广州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肿瘤中心主治医师，但其所开具的“水蜜丸”用于治疗不孕不育。
记者查询广州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官方网站，张少聪是肿瘤中心四区主治医师，擅长纯中医治疗肺癌、鼻咽癌、软组织肉瘤、食管癌、骨肿瘤、肝癌等恶性肿瘤，以及不孕不育等疑难杂症。在今日头条客户端，张少聪的简介为：专注男女不孕不育及肿瘤疾病的纯中药治疗。粉丝量为4.7万，获赞9.7万。此前，张少聪在今日头条回应@成都下水道，表示自己治疗不孕不育现已怀上的788例，还有治疗肿瘤的案例，全部有检查结果佐证。
■ 坐诊开方
收钱发药都在院外 “水蜜丸”有专人联系
2018年7月31日，患有多囊卵巢综合症、子宫内膜薄的河南人小添在服用了1个多月的中药后，复查内膜情况、激素情况都没有变化，开始质疑：“他就说他治好了好多不孕不育，特别是多囊卵巢，一般两个月就能怀上。他说多囊卵巢是最好治的，有好多都在他那儿治好了。”
小添说，因为张少聪说要想怀孕，最主要就是“水蜜丸”，是祖传秘方，第一次就开了4914元的“水蜜丸”，同样，转账对象是“百杏医生”的微信。根据不同患者提供的截图，收款人的支付宝账号为“百杏医生 陈楷涛”，微信转账绝大部分的是直接转入“百杏医生”微信，少部分有转给“百杏医生xx客服”。
患者收到的“水蜜丸”都是由白色塑料药瓶包装，但有的患者收到的有注明服用方法的标签，有的没有。有患者说，张少聪表示，这是自己的祖传秘方。“水蜜丸”都是黑色或暗色的颗粒，不仅有备孕服用的，还有保胎以及男士服用的“水蜜丸”。
2018年9月29日珠海的晓晓第一次找张少聪面诊，同样被推荐了“水蜜丸”，“初诊的中药是在医院开的，‘水蜜丸’他说会有人联系你。”晓晓说，当晚7点，微信叫做“百杏医生”的人请求添加微信，告知热敷加“水蜜丸”的费用合计5000多元，自己直接微信转了账，10天后收到了药。“到了11月底还是没结果，我就有点犹豫是否要（继续）吃。”
在患者新建立的维权群里，来自新疆、北京、宁夏等多地的患者纷纷提供了自己的转账截图，“很多病友发现有肌瘤和息肉了，我本身就有很多问题，就不敢吃了。”患者小娜（化名）说。根据一位患者的初步统计资料，群里的患者花费的治疗费共计超65万。但这并不是张少聪所有的患者。
■ 患者维权
张少聪要求“退群” “说是自己放弃治疗”
晓晓告诉记者，先是小张在群里、今日头条发布帖子说自己吃了水蜜丸情况越来越差，随即被踢出了群，今日头条拉黑，但很快张少聪就联系小张，和“百杏医生”微信转账的收款人陈楷涛面谈，退还了小张购买“水蜜丸”的钱，但要小张退群、此事不能再对外宣扬，并签订了一份纸质的承诺书。此后陆续也有人找张少聪拿回了部分药费，但都接到张的电话，要求退群，且要说“说自己放弃了继续治疗，张医生是尽心了的。”记者根据部分患者提供的对话录音，进行了整理，患者称录音中的一方为张少聪，以下简称张。
张：（这里）有份协议，第一，两个群你退；第二，不要再提这件事情了，不要对我有任何有不满的东西……你把剩下的水蜜丸寄回到百杏，百杏会联系你，（按照你说的）返还给你，你看这样可以吗？
患者A：那我等百杏跟我联系吧，他说怎么做，我把东西寄回去，都可以的。
张：你不要再跟其他人说这个东西，也不要提你这个事情，因为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关系到整个医疗界，如果每个人都这么退的话，没有一个人敢当医生。
患者A：也没有一个医生能通过医院的平台去贩卖这么高价格的水蜜丸，我也没有听说。
张：我首先要跟你解释，这个药不是我的，这个公司也不是（我）开的，我只是开了药方，好多医院，好多平台，好多医生都在这里开，这是多执点行医（注：应是“医师多点执业”），是国家允许的，我是拿这个点数（提成），我也不怕说，大家都知道。
■ 医院回复
已成立工作小组调查 医生已暂停门诊出诊
24日，记者多次尝试拨打张少聪个人电话，但一直无人接听，记者发送短信表明采访来意，截至记者发稿时，也未收到任何回复。记者还尝试拨打收取患者“水蜜丸”等药费的支付宝账号“陈楷涛”的电话，也无人接听。
24日，广州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相关部门工作人员回复记者，医院已得知此事，高度重视，已成立专门的工作小组对该事件进行调查，调查期间，已经暂停了张少聪的门诊出诊。具体调查结果，医院会由新闻发言人适时发布。
成都商报-红星新闻记者尝试联系广州市卫生健康委员会、广州市市场监督管理局，但根据其官网网站查询电话均无法接通或无人接听，后通过12345市长热线、私信官方微博，仍未联系到上述部门。后广州市卫生健康委员会官方微博私信回复：广州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非我市市属医院，请直接与该医院联系。
记者调查
“百杏医生”工商注册为“网络科技有限公司”
根据患者提供的截图信息，购买“水蜜丸”的费用转账、数量、邮递，均是通过“百杏医生”的微信联系，包括退款，也有通过“百杏医生”陈楷涛的个人支付宝账号转账，根据患者提供的“百杏医生”销售方“广州百杏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的工商信息，记者发现，该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正是陈楷涛。根据工商注册信息，“广州百杏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成立于2017年10月12日，行业类型属于“科技推广和应用服务”，经营范围涵盖了软件开发、信息技术，化妆品及卫生用品批发零售等。
价格昂贵的“水蜜丸”到底是什么？记者联系到一位曾从张少聪处获知部分配方内容的患者，他提供了与张少聪微信号“存心斋主人”沟通时的对话截图，水蜜丸的配方成分有“海龙，海马，鹿筋，紫河车，移山参，黑蚂蚁，蛤蚧，天山雪莲、炮山甲，野生黄芪”等等。这与张少聪在今日头条账号中患者案例中提到的“温经汤”和“赞育生精丹”中的主要成分有部分相同。（成都商报-红星新闻记者 于遵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