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8日,雨后彭阳县的乡村愈发清秀。城阳乡长城村村民蔺怀儒拿着铁锹加固地埂,旁边一根银色金属杆与核桃树并列而立,杆头挑着太阳能板和智能抄表终端,脚下伴生一口水表井。这种“井与杆”的组合是彭阳农家每家每户的标配:它们搭载着互联网将放心水输送到千家万户,实现了手机缴水费。
蔺家有一对铁皮水桶,一口细脖子水窖,是缺水年代的取水宝贝,记录了农村山区“渴”的辛酸史。
一口细脖子水窖,见证了蔺家“渴”的辛酸史。
人背驴驮的记忆:为了“抢水”,凌晨4时起床
上世纪50年代,蔺家和七八十户人家守着一条沟里的“控山水”过活。十几个泉眼分布沟底,如筷子粗的水顶出黄土,时有时无,人们在周围圈一个小水泉取水。人畜共饮,柴草、羊粪横漂。背水是一件需要体力和责任心的活,它关系着全家一日的生计问题。家中长子蔺怀儒15岁开始背水。一根木棒穿过桶眼,扛在肩,沿着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下到沟底。
“一只木空桶20斤,舀多了被容易泼湿,背少了不够,上坡下沟,一趟水背回来一个半小时。”每到7月收麦子的时候,水少得可怜。鸡还没打鸣,沉寂的山沟里想起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嘿,没水了,你另寻去。”黑暗中,同时传来一缸子、一缸子取水的声音。一个泉眼的水已经取完,后来的要走更远的路寻水。为抢水发生口角的事天天上演。
说话间,蔺怀儒的老伴虎霞给水管员张世祥泡好茶,洗好水果。“有一回,我背水时,一桶水滚到沟底,桶烂了,水泼了。怕父母打,还把破桶藏了起来。”张世祥接着话说,家里只有2只桶,比人金贵。
水来之不易,主要饮用、做饭。“川里人笑话我们塬上人放个碗碗子洗脸呢。”在那个年代,这不是笑话。
上世纪50年代至80年代初,宁夏建水库蓄水、修塘坝蓄水、打井窖蓄水,蓄水工程“多点开花”,105座水库、几十万眼水窖布满了山区的千家万户。
然而,蔺家吃水依旧靠驴驮人担。1982年,19岁的虎霞从挑水吃的彭阳县川区嫁到塬上,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驴驮水,并且练就了双手从驴背上卸水的本领。“那两桶水少说120斤。”蔺怀儒眼里是对妻子的敬佩,也有疼惜。1986年,岳父花了32元,请匠人卷了一对铁桶送给蔺怀儒,那年他30岁。
打了水窖:天旱时,买40元一吨的水添补
20世纪90年代以来,在党中央、国务院的亲切关怀下,宁夏先后实施了生命工程、农村饮水解困、氟砷病改水和农村饮水安全项目,彭阳县等中南部紧张的饮水问题大为改观。
国家出资为蔺怀儒家打了一口细脖子水窖,深10米,直径1米,储水10立方米。水窖就在院门口空旷的打麦场上,任何时候扫得光溜,雨水顺势汇集。冬天从沟里拉来冰,背来雪,储到窖里。浑浊的窖水里面扭动着细如丝线的小红虫,得过滤,人喝了肚子胀。“用水宽展了,舍得用脸盆倒水洗脸了。”
天遇大旱,连续几月滴水未降,吃水又没有了保障,蔺家只能买40元一吨的高价水。
互联网 人饮:从“云端取水”交水费,比城里都方便
进入新世纪,彭阳县实施了农村饮水安全和巩固提升项目,覆盖了全县12个乡镇156个行政村的农村供水管网体系。2011年,蔺怀儒家通上了自来水。记者看到新建的卫生间洁净干爽,洗衣机、热水器设备一应俱全。虎霞抚摸着2岁孙女的头,笑着说:“天热的时候,3天给她洗一次澡,冬天一周一次。”
2016年,宁夏最大的民生工程——中南部城乡饮水安全工程全面通水。宁夏的供水格局重新构建,包括蔺怀儒在内的113.53万名群众吃上了甘甜的泾河水。
如今,宁夏439万农村群众终于告别“渴的悲辛史”。饮水实现了从“喝井窖水”到“喝上自来水”的历史性转变。全区农村自来水普及率提高到82.5%。
近年来,彭阳县探索“互联网 人饮”管理模式,破解了农村供水“最后一公里”难题。自从搭上“云”平台,管水成本降低后,今年的水费也从以前的每吨5.5元降低到现在2.6元。蔺怀儒打开微信,智慧人饮缴费系统显示他本期用水1.2立方米,水费3.12元。
蔺怀儒打开了许久不用的水窖,和妻子一起吊上来一桶水,小孙女见着欢喜,伸手玩了起来。蔺怀儒说:“幸福水来之不易,窖水也要存着浇花浇树。”